人们对物质的追求超过了美好的爱情,沉沦于实践性世界,这不仅让相爱变得不可能,更催生了一系列“时代病”。马路就是一个典型的患者。他身上的症状,大概以下几点:
症状之一是孤独。都市的喧嚣驱不散内心的孤独,每天的忙碌填不满空虚的精神。马路只是千千万万的“都市陌生人”的一员。直到明明的出现才让他找到生活的方向,但是明明不接受他的爱,于是衍生出第二个症状——妄想。
剧中有这样一段情节:明明为陈飞过生日,但陈飞没来,马路成了替代品,与明明共度美好的夜晚。第二天,马路以为明明已经接受了他的爱,但明明又恢复了冷漠的态度,并矢口否认曾和他一起过夜。从此,马路便无法遏制的陷入了梦境之中,每天晚上梦到明明,但醒来又不见了,渐渐的,他甚至开始混淆梦境与现实的区别。正是这种半梦半醒的精神状态促成了马路的绑架行为,而绑架的直接原因则是马路的第三种时代病,自卑。
马路的卑微,不是狭义的个人精神疾病,而是每一个普通人内心的感受。物质时代是强者的时代,在非此即彼的社会选择中,“不强”就等于“弱”。在非物质时代,只要有爱就足够了,以爱为动力可以克服一切外部阻力。但现在,相爱已经是不可能了,千千万万的普通人,还能拿出什么来呢?马路的病症,就是千千万万人的病症,就是你们,我们与他们的病症。
观察社会现象,分析社会问题,乃至加以批判,这很容易让人将《恋爱的犀牛》与传统批判现实主义作品联系起来,但实际上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批判现实主义批判的是“社会”,因此触及的问题跳不出“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恋爱的犀牛》批判的是“人”,谈的问题是人的情感和精神世界。政治、经济只是背景,而非批判的主体。而《恋爱的犀牛》的目的并非解决问题,它将问题藏起来,等待观众寻找和思考。
在以上比较中,我们发现,《恋爱的犀牛》不仅用冷峻的目光分析社会存在,更深入体察社会的个体即“人”的精神世界,同时融入个人独特的情感体验,把它们含蓄的表达。
结论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艺术向市场的妥协,削弱了艺术的原创精神和自由原则。但我并不这么认为。观众不仅代表了市场,更是一出完整的戏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把观众这一要素纳入戏剧创作之中,是非常必要的。这并不是戏剧对于外部势力的妥协,而是戏剧自身内部的协调和完善。同时,这种协调是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相互引导和回应,正如孟京辉所说,“观众是我们的朋友”。由此可见,为了引导观众理解戏剧,为了把先锋戏剧从小众推向大众,而寻求“先锋”与“传统”的平衡点,绝不意味着原创精神的流失,而只是“带着脚镣跳舞”,就像孟京辉从描述的那样,“你进去了,你再回来,才有力量”。
从《思凡》到恋爱的犀牛,孟京辉的转变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在这些变化的背后,多的还是传承——从创作态度,到文学精神,乃至舞台呈现,甚至一句台词,都有“孟氏”的烙印。对于一个年轻的导演来说,他已经形成了独特的艺术也许为时还早,但至少,他值得期待。
论孟京辉《恋爱的犀牛》的艺术特色(三)相关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