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整体来看,谢灵运的山水诗具有鲜明而强烈的个人色彩,读他的诗我们总能感觉到一个大写的“我”字。这就是说,在他的山水诗中,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意识存在。在登临山水的时候,诗人总是要时不时地跳出来,抒发一下自己抑郁的情感和哲理上的感悟。当谢灵运的笔墨具体到写景的层面,态度马上就客观起来,于是一系列写实而不带作者个人感情色彩的优美的山水诗句就从诗人的笔下倾巢而出。
诗人的这种主客观之间的转移与交融,主要是通过两个途径来实现的:一是移步换景的结构。人走则景移,随着观察点的变换,不断展现出新的画面。二是诗人活泼的心境。即诗人游览山水时精神是愉悦的,在游览山水之中没有烦恼只有那满目的美景。所以,此时的作者心境是活泼的。通过这些手法的运用,目的在于使这对矛盾体在他的诗作中得到近乎完美的结合,从而呈现出一种特殊的审美风致。
五、创造出独特的“记游——写景——兴情——悟理”的结构模式
谢灵运创造出山水诗的结构模式,在一首诗中常常先叙述登游远起或路径,接着具体描写局部景物,最后发表感慨和议论。因此读谢灵运的山水诗,我们所得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条理清晰、结构严谨。近人在《读谢康乐诗札记》中说:“汉诗浑成,无一定作法,至康乐明远,则段落分明,章法紧严矣。然亦各人有各人之法,各篇有各篇之法,其变化疏宕处,后人不能也。……大抵康乐之诗,首多叙事,继言景物,而结之以情理,故末语多感伤。”
谢灵运的山水诗如同一篇篇旅游日记,而又常常拖着一条玄言的尾巴,这是言诗向山水诗转变时期难以避免的印记。如其著名的《登池上楼》,首四句“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沉”以俚语开始,后四句“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又以玄言结束。又如《石壁精舍还湖中作》的最后四句“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这就被称为“玄言的尾巴”。
六、在其局部景物描写中,通过细腻的观察与把握和非常具体的画面,表现出某一景观的情思韵味,朝着景物与情思交融的方向发展
谢灵运诗歌的这一特点,对后世山水诗有更深远的影响,开后世山水诗意境创造之端倪。如《过始宁墅》中“白云抱幽石,绿莜媚清涟”,清水涟漪,竹影掩映,山石清幽,白云缭绕。用一个“抱”字、一个“媚”字把人引入宁静明瑟的美的境界,而且表现出诗人在这个境界中的感觉情思;大自然这清幽明净的美,是如此和谐一体,水云竹石,仿佛有生命跃动,两情依依。这就完全排除了功利与理性的判断,进入了审美的层次。山水诗的出现,一改玄言诗晦涩难懂,淡乎寡味,缺乏形象的缺点。谢灵运第一次把山水当作审美和描绘的对象,真正做到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以至于《藏海诗话》范元长云:“前辈言,学诗当先看谢灵运诗。”在永明新体诗和后世山水诗的发展上,谢灵运的山水诗也有着巨大的贡献。
谢灵运所开创的山水诗,把自然的美景引进诗中,使山水诗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他的创作,不仅把诗歌从“淡乎寡味”的玄理中解放了出来,而且加强了诗歌的艺术技巧和表现力。山水诗的出现,标志着人与自然进一步的沟通与和谐,也标志着一种新的自然审美观念和审美趣味的产生。 在谢灵运大力创作山水诗的过程中,为了适应表现新的题材内容和新的审美情趣,出现了“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和“性情渐隐,声色大开”的新特征。这一新特征乃是伴随着山水诗的发展而出现的创新现象。这些新的特征成为“诗运转关”的关键因素,它深深地影响着南朝一代诗风,成为南朝诗风的主流。而且这种诗风对后来的盛唐诗风的形成,也有着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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